十八相送

在今年淅瀝的8月,遇上了不少中六生,有些是朋友的孩子,談及升學的問題;有些則是暑期義工或實習。後者令我發現,他們在考過試後,一樣繁忙:一是忙於謝師宴、Grad trip(畢業旅行);二就是為學業的安排奔波,尤其是將會出國留學的一群。

 

上星期,有機會跟一位中六生餞行,雖然他再過幾天就要飛到英國升讀大學,但他一直忙着Farewell,與同學們道別,完全未開始收拾行裝。告別,固然是應該的,也是情感上的需要,惟對這年輕人來說,那重要性和方式已幾近神聖不可侵犯!如此忙不過來,真的有必要嗎?我想,或許這不止是朋友之間的Say goodbye,也是向從前中學生、少年的時代說再見!

 

看面前這位剛滿十八歲的小兄弟,對成人的世界充滿好奇,已開始對酒精躍躍欲試,同時對未來的留學生活充滿憧憬。被問到心情緊張嗎?他的回答是興奮多於忐忑,有一種走出去的解脫。本來一雙期待、閃爍的目光,看在我們這些成年人的眼裏,畢竟過於浪漫化了,於是又忍不住訓示一番,換來一陣的寂靜。後來,當我靜下來,回想當年的自己,豈不也是懷着驚喜交集的心情,在化不開的離愁下,踏上遊子之路?記得那一年的8月,我賴在夏令營,最後要父母三催四逼,才提早離營,預備出國的事情,想來也是任性。今天的我卻在義正詞嚴、指指點點,不僅加重孩子的壓力,也砸破了他探索生活的興致和權利,那值得嗎?

 

印象中,作家張愛玲說過以下的一番話:「以年輕的名義,奢侈地幹夠這幾樁樁壞事,然後在三十歲之前,及時回頭、改正。從此褪下幼稚的外衣,將智慧帶走。然後,要做一個合格的人,開始擔負,開始頑強地愛着生活,愛着世界。」每次細味,覺得話說得很真、很有一種「活過」的感悟。我們當然明白,這裏不是叫年輕人去以身試法(那倒是成年人要背的窩),而是提醒他們趁着青春,沒有包袱地浪漫一下,我想這就是年少輕狂的意思吧?小兄弟,祝福你一路平安,在未來的日子,頑強地愛着生活,愛着世界!

 

 

撰文:萬樂人

突破機構總幹事

 

電郵:eacorp@breakthrough.org.hk