Google，一間如日中天的科技公司，其產品和服務正在塑造21世紀人類的新生活。未出爐的Google Glass（智能眼鏡）和Self-Driving Cars（自動駕駛汽車）等，其一舉一動的消息都受到全球注目，思考這又會如何塑造我們的生活。還有正在進行，上太空的Moonshots和阻截衰老的Calico計畫，Google將會又一次震憾全球。


這些計畫的根本，是Google中人才對工作的熱忱、創意和科技知識，而存養這班人才的環境，是令人稱羨的獨特管理文化。這值得香港企業跟隨嗎？


由每日收發電郵、搜尋網頁，到使用手提電話等等科技生活，我們已經離不開Google。這大名源自一個數學大數「googol」，意思是1後面加上100個零，據說象徵人們搜尋海量資訊的決心，以此來為互聯網搜尋器起家的企業命名，最適合不過。不過，成功為人們提供吃不消的資訊後，Google的野心並不受限於這100個零。除了對現代人生活無孔不入的Gmail、YouTube、Google Maps、Google Drive、Android外，Google正在測試Google Glass（智能眼鏡）和Self-Driving Cars（自動駕駛汽車），將現代人本已非常輕鬆方便的生活方式變得更輕鬆方便，致力塑造21世紀人類嶄新的生活方式。然而，如果大家對此感到驚訝，恐怕還是低估了Google的創造力，還未算真真正正認識這家企業。


改造人類在大地上生活的同時，Google的野心擴張到天空，甚至是外太空。Google最秘密的部門Google X正在開展Project Loon的計畫，透過將架設網絡設備的熱氣球升上離地面20公里處，為發展中國家提供便宜兼穩定的無?網絡；此外還開發Moonshots計畫，送機械人上太空。老實說，不要說送機械人，就算送真人上太空，蘇聯和美國政府分別在五、六十年代就做到了，而Google現時最大野心的計畫是Calico，計畫目的是阻截衰老，換句話說是對抗死亡，要閻羅王失業。Google開始扮演上帝的角色。


未正式成功扮演上帝之前，Google正在開發的產品已經面對不少批評。就如Self-Driving Cars，如果汽車撞到人，負法律責任的應是車上的「駕駛者」，還是提供技術的科技公司或車廠？亦如以往爭論加裝拍攝功能的手機會否成為偷拍工具一樣，戴?Google Glass進行偷拍會否變得更加無聲無息？職銜是「Moonshots艦長」（Captain of Moonshots）的Astro Teller向《時代雜誌》表示，現時推出限量Google Glass的目的，就是想在該科技成為生活一部分之前引起話題，「我想如果我們熱衷進行Moonshots，其設計是為了符合今時今日的社會準則，沒有意思。」他說：「如果你完全受制於那些準則，你不能大規模地幫助社會，我們也不會去決定甚麼才是新的社會思維方式。」


自Google於1998年成立至今，一直以來以科技衝破我們生活的種種限制，或者將本來的極限消滅，接?再準備衝破另一個極限。Google的工作，就是不斷作出科技上的挑戰，並再尋找挑戰。「如果看?公司不斷發大和運作，對於我來說，總不能滿足。」Google創辦人兼CEO Larry Page接受《時代雜誌》訪問時說：「理想地，如果擁有更多人才和資源，你就可以解決更多的事。這是我們的哲學。」Google透過上市不斷集資，提供用作研發的資源，並運用創意和專業，不斷對任何科技的極限作出挑戰，而提出這些挑戰的基礎，正正是分布世界各地的銷售、軟件設計的人才，亦即是「Googler」。


福利不是成本，是投資

Google在全球40個國家擁有共70個辦事處；直到2013年6月30日，全球共有超過44,000名全職Googler。凡是人、事物、產品，總之和Google拉上關係，總像戴上一個光環，這不獨是印象，亦是事實。根據就業評分公司Glassdoor的統計所示，於Google工作的實習生平均月薪是5,787 美元（4,5100港元），全美第二；實習軟件工程師的薪金更達每月6,432美元（50,000港元）。這些就是當Googler的好處？還不只呢！在某些大型的辦事處（特別是位於美國加州矽谷的總部Mountain View），還有健康中心、醫療中心、按摩服務、游泳池、籃球場、網球場、遊戲機……最重要的是，全部不是擺設，全是可以在返工時間任意使用的設施和服務。還有150間餐廳、700間迷你廚房遍布全球的辦事處，單單是在Mountain View就有30間，除了提供正餐，還有無數的朱古力、薯片、咖啡、汽水，甚至啤酒等點心無限時、無限量供應。


包伙食這回事，香港六、七十年代也盛行過，但自從開始絕?後，不少企業樂得免去伙食可以節省經營成本。然而Google的創辦人Larry Page在美國密歇根大學和史丹福大學以電腦工程科目出身，這條簡單的數學題他當然懂得計算，但他所用的是另一種「公式」。年輕一代對於工作的回報不再限於薪金、假期、醫療等傳統福利，他們同樣重視「另類福利」。Glassdoor的調查發現，十大為員工提供最佳免費伙食的企業，結果員工士氣的分數較平均高，所以說世界上並沒有免費午餐，Google提供的伙食其實不是「成本」，而是「投資」，員工因士氣上升而提高工作質素為「回報」。不少企業以為節流是公司營運的王道，卻沒有遠見，不懂計算長期的回報減去短期的成本，才是做生意的最佳公式。而且Googler不用外出用膳，大家在午飯時間坐在公司的餐廳?，讓員工就像中、小學生邊食飯邊談天，員工間的凝聚力便會加強，各人的創意與點子就能在輕鬆的氣氛?激?，少一些辦公室政治，下一個驚天動地的產品念頭可能就在這一刻拼發出來。


熱忱的員工，成功的企業

除了美食之外，運動設施、遊戲設備等，幫助員工放鬆心身，而事實上Google的辦事處不是遊樂場，Googler始終要「Work hard and play hard」，在Google，工作不再與生活和歡樂對立，而是可以融入其中，工作甚至是可以充滿歡樂。Googler今日可以在自己的桌子上工作；明天可以拿起手提電腦到員工餐廳工作；甚至躺在休息室的?上工作亦無不可。Google重視是工作的質素，不是工作的地點和時間，讓Googler在最大的自由度中保持?對工作的熱忱，加上他們的專業技能，才是Google最渴望的員工。質素才是工作的本質，而不在於管理，一般企業的管理消耗員工的熱忱、催谷質素；相反Google的管理方法是以自由、歡樂的工作環境來提升員工的熱忱，以熱忱來激發創意和提升工作質素。思想家愛默生曾經說過：「有史以來，沒有任何一件偉大的事業不是因為熱忱而成功的。」


熱忱的英文Enthusiasm來自兩個希臘文的形容詞「entheos」，當中兩個字根中「en」解作「內」；「theos」解作神，所以熱忱這個字的意思是一個人「內心中的神」。就是因為Googler腦袋中有「神」（熱忱），才令他們敢於想像和?手去做本來神才有資格所做的事，包括上太空（Moonshots），以及阻截衰老（Calico）。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的英國物理學家阿普頓曾經說過：「一個人想在科學研究上有所成就，熱忱的態度遠比專門知識來得重要。」引用這句話來解釋Googler的創造力和Google的成功，一針見血。



Google家長日

以往逢星期五4時30分，Google的兩名老闆Larry Page和Sergey Brin都會花30分鐘時間對所有員工發表講話（TGIF, Thank God It’s Friday），總括今個星期所發生過的好事與壞事。但這不是傳統企業的「溝通」般由上而下，而是會設問答環節，Googler可以直接向老闆發問有關公司策略的問題，亦可以問一些可笑的問題，例如椅子坐得不舒服，午餐不夠好味等。不過其後真正棘手的問題出現了：雖然講話透過視像直播，但美國的星期五，已經是亞洲地區的星期六，不少Googler都放假了，Google不想放棄他們，所以就將TGIF日子調早於星期四進行，變成（TGIT），Google人才發展及管理高級副總裁Laszlo Bock說：「所以現在我們在星期四說『Thank God It’s Friday』。」


從美國飛來的Laszlo不像一名管理層，身穿一件印上「Google」字樣的灰色T恤，在Google香港辦事處員工餐廳中的自助餐中夾東西吃。當時記者還未知道他是稍後的受訪者，記者只是在訪問未開始前到處走走、拍照。每當他知道入鏡，總是對記者笑一笑，說：「我又入鏡了。」說美國Google的辦公室也聘請不少中國人的他，在訪問開始前，與在場每位記者握手、打招呼，但握到兩三個後，突然站得筆直，再來一個深度?躬，引來全場大笑，他才昂起頭來，詑異地說：「我以為你們香港人要……」接?繼續進行握手。


Google於香港的辦公室雖然麻雀雖小，但總算有一個員工餐廳供免費供應午餐，還有一部足球機、電視遊戲機、可以躺下來工作的休息室等等五臟俱全。這不消說是香港，也可能是世界上不少打工仔嚮往的工作環境。Laszlo說，他們給每位Googler表達意見的機會，與不少大企業一樣，都會進行員工對公司的意見調查，但Google做的更多，有一隊達博士級的心理學家分析這些調查，因為Google認為，Googler的意見幫助公司進步。


還記得早前香港的大學舉行家長日，被香港網民狂罵，斥責「大學生幼稚化」，原來早在2011年，Google已經開始了帶父母返工的「Take Your Parents to Work Day」，就像大企業員工帶子女返工，讓他們認識父母的工作，Laszlo覆述一位老早離開校園，投身社會的同事說：「很多父母不知道我們做甚麼。他們引以為傲，但真的不知道，要是邀請他們來又會怎樣呢？」別以為IT人不是「宅男」就是愛耍酷，在最近一次在總部Mountain View的家長日，就有5,000名家長到訪，試試員工餐廳的食物，亦看看子女每天做（或玩）甚麼。「香港將會是下一個地方。」Laszlo帶來好消息。


另類面試過程

Google花心機營造這個舒適的工作環境，Laszlo說，作用是讓Googler分享想法、休息，再回歸到任務之上，再與其他人交流，他說：「所以這些東西加起上來，幫助我們繼續創新。」在正餐、零食任食的情況下，縱使能夠放鬆Googler的心情，激蕩更大的創意，但Google亦注意他們的健康：首先最不健康的零食都放置在較後、較難拿到的地方，最前方的往往是麥片、梳打餅等；其次，碟子比一般美國尺寸少30%，「我們發現人們會吃少30%的食物，但他們反映說分量剛剛好，」Laszlo說：「他們食得更少，而更『飢餓地』（Hungrier）工作。」


有調查指，香港現時勞動人口中持大學學位比例不足三成，而在大學入學率一直維持在適齡年輕人口18%的低水平情況下，但香港的僱主、人事顧問專家都說大學畢業的「沙紙」是進入白領職場的入場券，不過全球最頂尖的科技公司Google卻不太認同，「我們發現你讀甚麼學校、成績，事實上不能預測你在Google工作可以做得有多好。」Laszlo補充說甚麼大學、成績或許只有些少作用，但強調：「你會忽略了在學校生活得不愉快的人才。」


Google一向渴求的是人才，不是只懂紙上談兵的書獃子，所以他們更?重的是面對面時候的面試過程，測試一下求職者到底有多聰明，而測試方法，就是求職者解決問題的技巧。其中一個叫作「組織行為面試」（Structure behavioral interview），提出一些刁鑽古怪的情境問題，問問求職者應怎樣解決，繼而不停追問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，「打破沙盆問到篤」。「你能夠了解得到他們的思考過程，」Laszlo說：「得到他們推敲艱澀問題的重要資料。」他們又會問求職者正在面對各方各面的困難，以及解決方法，他打趣說：「如果你說今朝早終於成功結鞋帶，我們大概不會聘請你。」《Are You Smart Enough to Work at Google?》一書中，就舉出一些面試問題，例如「要覆蓋德州需要多少卷廁紙？」、「在清水還是糖漿中游得更快？」作者William Poundstone表示：「面試表現出眾，只不過是看來順眼，懂得應對及適時說笑，面試表現出色並不等於工作表現出色。」所以為何Google的面試會如斯另類。


在Google工作得到令人羨慕的福利、自由、高薪之前，面試的過程就是要篩選最頂尖的人才。Google全球每年會收到約200萬次職位申請，合資格的求職者都會經過4至5人接見，除了免除求職者僥倖的面試表現，亦可減少接見者因種族、性別、年齡等等的成見，在盡量不放棄有潛質人才的前提下，好好測試每一位求職者。


別以為在面試過五關斬六將，成為Googler後過了海就是神仙，雖然Laszlo表示Google因為工作環境太好，流失率很低，但不代表不會炒人。Laszlo說炒人基本上有兩個原因：一、誠信問題，成為Googler，就要與其他同事分享資料、念頭，以及信得過同事；二、失去能力工作，「任何人幾乎在任何事情下都可以做得更好，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成為運動員，但所有人都可以跑得比以前快。」Laszlo進一步解釋：「做得好但都被炒，因為他們沒有進步，沒有繼續學習。」Google解決Googler肚餓的問題，Googler就要解決Google對創意飢渴的問題。



香港企業應該跟隨嗎？

Google的管理模式一直得到香港僱主的默默讚頌；更令無數打工仔又羨慕又妒忌，雖然香港人的生活早已離不開Google，但偏佈歐美、日本的Google辦事處，始終讓香港人感覺Google是這麼近，又那麼遠。在人們爭論香港Google的工作模式能不能在香港企業實現的時候，其實Google已經在香港設立了辦事處，雖然主力市場銷售工作，不是怕「腦便秘」的軟件工程工作為主，但如上文所述，與世界各地的辦事處一樣，都有食、有玩、有「Hea」的地方，只是受面積所限，都與香港一般空間設置一樣，甚麼也變成了迷你版，但模式卻沒有改變。


記者曾經向Google香港的辦事處相約訪問和進行查詢，如此的工作模式能否為其他香港企業帶來一些管理上的靈感，但得不到有價值的回覆。但無論如何，還是有空間讓我們討論。


還記得記者有一次訪問過一位經常受傳媒訪問的老闆，他清清楚楚說，當老闆考慮員工升職時，寧願選擇工作能力不是太高，但願意OT至晚上11、12時的員工，而不考慮有能力在6時前完成工作的員工，他反問：「如果老闆碰巧回公司拿東西，不是故意監察員工，兩個人，升職你會選擇哪一個？」香港的老闆愛員工OT已經不是第一次?的事。在七、八十年代，香港經濟機遇極多，在現代主義生產模式下，產量和效率是香港經濟轉型成功的重要因素，勞力與產量掛?，產量與收入掛?，收入與企業是否成功掛?。這種勤力就會成功的思維一直帶到今時今日，這些企業家以往成功的經驗很自然帶到現在和未來，並變成金科玉律。然而在21世紀香港的經濟生產模式，勞力多少與產量關係不明顯，但僱主仍然擺脫不了工作時間反映產量的想法，變成僱主以員工願意為公司「犧牲」多少為評價標準，升遷準則失去產量為單位，就轉以工作時數來計算。


要企業提供吃喝玩樂？提供之後，下個月又能為公司賺得多少利潤？對於不少老闆來說，簡直開玩笑。Google的人事管理模式如果要應用於香港的大企業，恐怕要先解決企業固有的管理思維。


其次就是香港打工仔在教育制度上自小養成的習慣問題。以往的香港教育制度無可否認是「填鴨式」教育，學得多少等同背誦得多少，沒有鼓勵學生從所得到的材料中挑選，再加以分析、整理，繼而消化和創造，如果要香港的畢業生在沒有清晰指示下自我激發創意於工作上，可能反而令到他們方寸大亂，不知如何入手。以往填鴨方式都是老師給甚麼，學生讀甚麼，養成在工作上，老闆給甚麼指示，員工就怎樣工作，沒有指示，就是沒有工作，所以在Google開放式的工作文化下，有機會滋長慵懶，找機會躲懶。這是Google賴以成功的地方，但未必適用於香港，因為香港成功的經驗，都是靠所謂「獅子山下」拼搏精神、刻苦奮鬥而得來，正好與Google崇尚自由、鼓勵創意的文化出現距離。


不過，看法又不應一面倒，現在Google香港不是以Google文化作為管理模式嗎？Google香港的業務以市場銷售為主，甚少涉及以創意行頭的程式開發工作，其實業務性質與不少香港企業相似；所聘請的Googler又多以港人為主。Google香港可以，為何香港其他企業不可以？


然而要留意的是，Googler不僅受香港的打工仔，更受全世界打工仔所羨慕和妒忌，Google一直在全世界尋找可以融入其工作文化的人才，對於香港的人才也是一樣，所有心存僥倖、以為過了海便是神仙的求職者，早已被重重面試所篩選。就是因為篩選過程嚴謹，保證Googler不能濫竽充數，結果入來工作的全部都是Work hard and play hard的精英。難度全部美國人都適合於Google工作；全部香港人因先天問題而不適合嗎？全世界只有44,000個全職Googler，全部在同一家企業Google工作，事實上全美國、全世界還有數以萬計以上極為成功的公司，以性質相近的科技公司為例就有蘋果、微軟，以蘋果為例，教主喬布斯在生的時候，就被認為是一位極之嚴苛的老闆，蘋果還不是一個科技界的奇?嗎？Google的打工文化好可能推動企業成功，但打工打得開心的前提，超出了固有打工除了出糧的時間外等同受罪的看法，Google的打工文化繼而被放大，也就成為了亮點，爭相討論這樣的打工文化能否應用到其他地方、其他業務的企業之中。不過，從企業層面來說，應該的態度是：思考怎樣的管理文化才最能夠引領企業成功，而不是為自己設下思考框架，一味去想「Google不Google」。


同一道理，香港的企業要根據環境、業務、人才等方向，一籃子地考慮以怎樣的管理文化套用到企業中，Google有引領成功的管理文化，香港的企業也可以擁有自己一套成功的管理文化，可以以Google作為參考，但不應該以此為教條。


縱使大部分香港人因為教育制度問題，而先天沒有創意，不懂在開放的環境下有效地工作，但面試的過程就是要在一眾的求職者中去蕪存菁，篩選合適的為Googler，Google香港是這樣；全世界的Google辦事處也是這樣，不代表其他成功的企業也有相同的篩選標準，也不等於Google的管理文化，就是各企業應該跟隨的新時代管理文化。Google只是如全世界所有成功的企業一樣，不斷尋找適合企業發展的人才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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