升學解碼

不恥下問

她是一個Band 2A學校的學生，不施脂粉的臉上有一雙大大的眼睛，頭上總是紮着長長的馬尾，說話的聲音很輕很溫柔，典型的乖女孩好學生。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，為了解她的中文程度，我問她：「你在學校的中文成績怎樣？」「還可以……七十多分左右吧。」我和其他同學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：「那你為甚麼還要來補習呢？」她有點靦腆地笑了笑，對上我的視綫：「因為我想考全級第一。」寂靜的班房中，是其他同學玻璃心碎了一地的聲音。

這時我已經聽到其他在做習題的同學要嗎倒抽一口涼氣、要嗎發出不滿的「嘖嘖」聲。我瞪了其他人一眼，用眼神示意他們繼續做習題，然後問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：「那你覺得自己哪一部分較弱想改進的？」「作文吧，我學校的中文老師不太會教。」「平常學校老師是怎麼教你的？」「沒教啊，就是把題目寫在黑板上，然後規定我們在兩堂課的時間內把作文寫完而已。」

我點點頭，這是很多中文老師的常規操作，拚命出題目要學生寫作文，卻從來不會好好引領學生至少寫好一篇作文，我早已見怪不怪了。

「對了，老師，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？」她略帶猶豫地說。我點點頭：「隨便問。」「請問『不恥下問』是甚麼意思？」「就是…… 『不以向身分較自己低微或是學問較自己淺陋的人求教為羞恥』的意思啊。」「所以，學生向老師問問題，不能算是『不恥下問』，對嗎？」「當然不算！因為老師的身份和學識都比學生高！學生怎麼能算是『下問』呢？」「可是我學校的中文老師在我向他問問題後，竟然讚我『不恥下問』耶？」

「甚麼？」我眼睛睜得老大，立刻拿起手機搜尋「不恥下問」—— 難道我從小學開始就學錯了嗎？「是真的。」女孩怕我不相信，特意拿起手機點開通訊紀錄給我看，我看到她在群組裏問完問題後，中文老師果真讚她「不恥下問」，還比了個大拇指給她。我頃刻無言以對，大概是那位中文老師認為自己身分比學生低、學問比學生淺陋吧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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